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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七十九章 滅滿門 動天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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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搞什麽名堂?”漆黑的夜色中,一挑燈籠微弱的亮色,從曲折的回廊邊晃晃悠悠的蕩了過來,一個更夫走到這墻角的側門邊,看著大敞四開的側門,忍不住嘀咕了一聲。

“明個要好好的給張護院說一下了,這晚上怎麽能連門戶都不關好,若是有蟊賊進來,老爺怪罪下來,這誰吃罪得起啊!”

他將燈籠夾在腋下,去將那側門關上,待到兩扇們都合上的時候,他才發現,門閂不知道哪裏去了?

“奇怪了?”他嘟囔一聲,舉起燈籠四下照看起來。

大戶人家的側門,一般沒有巨大的橫木頂著,一般就是一塊門閂,雖然只是一塊門閂,但是,這門閂都是套在閂框裏頭,裏頭還有回頭扣,一旦插上,不僅僅從外頭將這門閂撥不動,就算是在門裏面,不將這門閂的回頭扣裏的消息按住,也是休想抽動這門閂的,像這般門閂不見了的情況,這更夫還從來沒有遇見過。

燈光在地下逡巡,卻是沒有絲毫門閂的影子,他擡起頭來,將手中的燈籠舉高了一些,只見不遠處的灌木邊,似乎有團陰影。他走了過去,低頭一看,果然是那門閂。

“這誰做的,怎麽能丟這呢?”他很是氣憤,將門閂揀了起來,不料,入手處卻是一片粘膩的感覺,他疑惑的將自己的手湊近燈籠,眼睛朝手上一看,頓時渾身一顫,這滿手鮮紅的,竟然是一手的血跡。

他雖然喉頭咯咯作響,雙腿都軟了,但是,還是鬼神神差的將燈籠朝著剛剛拾起門閂的地方照去,果然地上是一灘血跡,順著血跡朝著前走,一片衣角從灌木叢中露了出來,他戰戰兢兢的轉過灌木叢,朝著裏面看去。

“啊!”一聲淒厲的聲音,在安靜的庭院中響起,緊接著,就是一陣急促的銅鑼聲和更夫那聲竭力嘶的喊聲:“進賊了,殺人了!”

……

“簡直是膽大包天!查,一定要一查到底!”北京城城裏,一個一身華服的老者,拿著手裏的一封奏折,手指不停的發抖,顯然是氣的狠了,而在地下,一個破碎的茶碗,更是顯露出了,先前他是多麽的怒不可抑。

今天是他在內閣當值,這封來自山東的奏折,一下就將他的好心情破壞殆盡。原因無他,奏折上山東濟南出現的致仕官員慘遭滅門的主角鄒有為,正是他的得意門生,早兩年鄒有為迎難而上,為了擋了一個天大的劫難,雖然因此致仕還鄉,但是,這份情分他是一直記得的。

如今他好不容易坐到現在這個位置,眼下就有能力提攜一下這個門生的時候,突然出這一檔子事情,鄒有為居然身死家滅,這叫他如何不惱火。鄒有為能力不錯,對他又是忠心,被閑置了兩年,正是可堪大用的時候,他甚至都盤算好了,只等一個機會,就可以將自己的這個門生弄到京裏來,先到六部做個堂官,再扶持一下,好讓他作為自己的臂助。

“有為的為人何等的小心謹慎,又是居家住在這深城大邑之中,怎麽會有這麽賊膽包天的賊人!”他心裏冷笑了一下,直接將這件事情的幕後黑手,鎖定在內閣中平時和他不合的某人身上,“剪除我的羽翼,我又豈能讓你全身而退!”

當天下午,這一份奏折,以內閣從未有的效率,出現在當今天子的龍案前。奏折是山東觀風使遞上來的,天子自然不會對此有任何的懷疑,這些觀風使,都是天子親自甄選的,雖然品級不高,但是個個都是簡在帝心,對於他們,天子的信任不會再對錦衣親軍之下。

“這大明到底還是不是朕的大明!”天子的暴躁,他是知曉的,但是,當天子召見他的時候,他意外的發現,天子並沒有暴跳如雷,而是陰沈著臉,冷冷的說了這麽一句。

崇禎有一句名言,“文臣人人可殺!”當然,此時他還沒有到發這個哀嘆的時候,而且,在他的意識中,這個人人可殺,怕也是不太牢靠的,是他的臣子,要殺也是只能他動手,豈可假手他人。這雖然是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員,還是致仕了的那種,但是,死於犯上的賊人之手和被他賜死,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。

聽得天子說出這般話來,下面站著的東閣大學士薛國觀噗通一聲,跪了下來。

薛國觀,韓城人。萬歷四十七年進士。授萊州推官。天啟四年,擢戶部給事中,數有建白。魏忠賢擅權,朝士爭擊東林。國觀所劾禦史游士任、操江都禦史熊明遇、保定巡撫張鳳翔、兵部侍郎蕭近高、刑部尚書喬允升,皆東林也。尋遷兵科右給事中,於疆事亦多所論奏。忠賢遣內臣出鎮,偕同官疏爭。七年,再遷刑科都給事中。

崇禎改元,忠賢遺黨有欲用王化貞,寬高,出胡嘉棟者,國觀力持不可。國觀先附忠賢,至是大治忠賢黨,為南京禦史袁耀然所劾。國觀懼,且虞掛察典,思所以撓之。帝雖以撓察典責之,國觀卒免察。然清議不容,旋以終養去。

三年秋,用禦史陳其猷薦,起兵科都給事中。遭母憂,服闋,起禮科都給事中,遷太常少卿。九年,擢左僉都禦史。明年八月,拜禮部左侍郎兼東閣大學士,入參機務。國觀為人陰鷙谿刻,不學少文。溫體仁因其素仇東林,密薦於帝,遂超擢大用之。

這是明史上對薛國觀的評價,就八個字“陰鷙溪刻,不學少文”,雖然他竊據高位,實際上,在崇禎的眼裏,這也不過是一個聽話,有點用處的臣子而已。

崇禎登上這天子寶座,上臺伊始,他單槍匹馬,費勁心機幹掉了魏忠賢那個死太監,雖然很是驚險,但是,他終於挺過來了,但是,也就是這事情,讓他知道了,這搞鬥爭,一個人還是不行的,不僅累,還危險得緊,哪怕他是天子,也是一樣,他第一天進宮的時候,不是連宮裏的東西不敢吃,硬是啃了一晚上的大餅嗎?

接下來,九千歲完了,黨爭又開始了,實際上,說開始了有些不準確,而是從來他們就一直沒有消停過。面對著這些讀書人,崇禎此刻還沒有他後來的霸氣,嗯,十七年換五十多個首輔的霸氣,所有,他需要幫手,於是,在溫體仁的介紹下,這薛國觀進入是他的視線。

如果說,錦衣衛指揮使是天子家奴,拿起刀槍給崇禎幹臟活的,那麽,這薛國觀就是文臣裏面,專門給崇禎幹臟活的了,崇禎冷著臉這麽一發問,雖然薛國觀立刻誠惶誠恐的跪了下去,其實,他心裏還是受用的,這是天子的親近啊!

“臣以為,此事當查!此例不可開,若是天下的亂臣賊子,都視我大明官員豕狗,動輒加以刀兵,我大明威嚴何在,陛下威嚴何在,天下的讀書人豈不各個自危,視朝廷為畏途!”

崇禎對薛國觀的話,深以為然,這個壞頭的確看不得,若是朝廷不嚴厲查辦,也許,明天後天,更多的官員被害的消息就要傳過來,這些官員,哪一個沒有門生故舊座師,哪一個沒有同年同鄉,整個大明朝,不光是他朱家的大明朝,也是這些官員的大明朝,若是這官員離心離德,不用那些流賊鬧事,也不用關外的女真侵襲,只怕大明朝自己就垮了。

“這山東的觀風使,叫郎諱言?朕記得他!”崇禎喃喃自語,擡起頭來,對著薛國觀說道:“擬道旨意,叫他去查,我就不信,這天下的亂臣賊子,還殺不幹凈了!”

薛國觀領了旨意,退了下去。

崇禎坐在暖閣裏,怔了一怔,旋即,將心思從這件感覺到有些冒犯了他的尊嚴的事情上,移了開去,將心思放在更遠的地方去了。

張獻忠,李自成,這些人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,到處作亂,動搖社稷,還居然敢火燒皇陵,打攪列位先皇的安寧。這樣的賊子,抓到了他們,就應該向對待魏忠賢老賊一樣,將他們千刀萬剮。

操勞數年,大明終於有了中興之色,這大好的局面,決計不能壞在這兩個亂臣賊子的手裏,這些賊人,在四處流竄,為何總是剿滅不幹凈。這關外的女真人,現在消停了下來,自己也該抓住這個時機了,一舉去蕩平這些叛逆。

可惜,我大明的人傑還是太少啊,朝廷裏除了一幫只會吵架扯皮的文人,就是一群不思進取的酒囊飯袋,若是朝中像洪承疇曹文昭這樣的良帥猛將,再多一些,這天下何愁不太平啊!

他微微閉著雙目,腦子裏依稀想起太祖皇帝和世祖皇帝的風采,兩位先祖的文治武功,一直是他仰望的,可惜,除了每年的太廟告祭,自己可以將自己心裏的苦悶,傾訴於先祖以外,這天下之大,竟然無一個可以說話之人。

這萬世基業絕對不能再自己手上敗落下去!他心裏微微有些發酸,雖然屁股下的這張龍椅,比先祖,先皇兄都坐的艱難,但是他心裏很是堅定,這大明江山一統,世世代代,這是毫無置疑的,眼下這些跳梁小醜的鼓噪,不過是一時喧囂而已,他甚至想到,今天自己的這番作為,也許,在後代的傳述中,我,朱由檢,也是一位睿敏堅毅的先皇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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